采写
王千马
年5月9日,电影界唯一获得了“人民艺术家”国家荣誉称号和“最美奋斗者”个人称号的著名演员秦怡,于今晨辞世,享年岁。
人物名片:秦 怡祖籍江苏省高邮市。年2月4日出生于上海。中国影视、话剧女演员,表演艺术家。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第十届荣誉委员。年进入中国电影制片厂担任话剧演员,年成为中华剧艺社演员。年凭借在影片《遥远的爱》中的演出成名。新中国成立后成为上海电影制片厂演员、上海电影演员剧团副团长。20世纪50年代因主演《马兰花开》被中国观众所熟知。年凭借电视剧《上海屋檐下》获得第1届大众电视金鹰奖优秀女演员奖。年获得中国电影世纪奖最佳女演员。年被授予上海市慈善之星称号,年被授予国家有突出贡献电影艺术家称号,年获选第7届中国十大女杰,年获得上海文艺家终身荣誉奖及第18届金鸡百花电影节终生成就奖。
秦怡出身于一个没落的封建大家庭。
父母一口气生了九女一子,她为老六。因为排行为“德”,原名便叫秦德和。不管是“怡”还是“和”,都是她面对这个世界的“形象担当”。
对自己的家庭,她要知道和气生财,不给家庭添麻烦,在妈妈眼里,这个老六从小就好带的,不给她吃饭,她也不哭,不带她玩,她就自己一个人玩。
同样,在日后对待自己的观众,她也懂得让他们从自己的角色中得到快乐。总而言之,这个叫秦德和也叫秦怡的女人,一直都在努力地成人之美,别人说什么,她都会答应。
这不是什么坏事,因为它让她浑身内外洋溢着一种品质上的美,并与她所塑造的各类人物形象相辅相成,但这也是坏事,因为它犹如宿命般地将她推向过深渊,就像她的第一段婚姻。
那是在她冒着战火,一路辗转到重庆之后。在重庆,得益于一些人的帮助,她成了一位话剧和电影演员,有了人生的第一个角色。年,著名导演应云卫筹办中华剧艺社,她加入其中,并成为该社唯一的专职演员,且在一年不到的时间内,演了六部大戏。其中,话剧《大地回春》中的黄树蕙一角,让秦怡一炮而红,从重庆红遍全国。
在当时的抗战大后方重庆影剧舞台上,秦怡、张瑞芳还有白杨、舒绣文一起被称为“四大名旦”。多年后,当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在报道秦怡时,用了这样一个标题——从大后方起步的艺术人生。(网络图片)
然而,刚从学校出来没多久的她少不更事,加上一些怯懦,让她在一位男人的苦苦相逼之下,早早地走入了家庭。
她以为自己会有一个港湾,谁料到对方给她的,只是醉酒后的家暴成性。
人生还没来得及绽放,便要枯萎。幸运的是,在她的骨子里,还有一样东西,在努力地挽救她。
她记得自己小时候曾干过这样的一件事情,那就是联手自己的妹妹,跟自己的伯父做斗争。
这位伯父既是举人,又做医生,照说很有地位的一个人,但完全就是巴金笔下写的那种老顽固,只有自己,没有别人,有些事情做得就让她很是不屑,比如说发妻财,也就是专门娶那些有点问题的女人,收取丰厚的嫁妆,但娶回来却不跟人家同房,就将人家晾在那里。这样前后娶了九个老婆。“其中一个女人最后就疯了,她以为自己嫁过来,终于有丈夫了,所以很高兴,结果却永远看不到丈夫在哪里。”
妹妹看不过去,就说这个人很坏,要把他处理掉。她问,怎么处理掉呢。妹妹又说,我们拿刀把他杀掉。可真要杀人,姐妹都有些不敢,最后选择了威胁。她想好了一句话,由写字好的妹妹来写,意思也就是,你再这样下去,我们就要杀掉你的头。写得很大,然后贴到他的房门上,她们想,只要他进出,总会看到的。
那个时候秦怡9岁,妹妹7岁,这样的举动,也许会被人看成是恶作剧,但从这样的“大义灭亲”当中,也可以看出她的内心,其实也孕育着正义感,也懂得反抗。
尽管这种反抗比较微弱,还很无力,但却如星星之火,开始点亮她的人生。
这也就是她这样一个乖乖女,为什么会选择在学校就开始积极参加反帝反侵略的活动,并在日后不辞而别远离家乡参加了革命的原因。
同样,当她因“年少无知”而陷入了第一段婚姻的泥沼中,最终选择挣扎——结婚三天,她就搬到了女生宿舍,要和对方分居。
此后,她也在努力躲避对方的纠缠。年,在舞台上已经崭露头角的她,在剧作家吴祖光等人的帮助下,悄悄地逃离重庆。因为中华剧艺社当时在乐山演出,所以,秦怡先去的是乐山。但因为这段婚姻,她没办法参加剧团的演出。剧艺社建议她住到乐山的一个空房子里。
这个空房子里,还住着画家丁聪、徐迟、金山等人,都是一些男同胞,她又觉得有些为难了。但是再想回重庆,已经不行了,因为夏衍托人带信给她说,不要回来了。因为当时重庆的报纸上,用很大的字印着“秦怡出走”这样的标题,“这要死了,后路被堵住了。”怎么办,她只能再流浪,跟着一个从乐山运什么东西到西康的运输大队,前往西康。
同行的还有丁聪等人,不过他到达西康完成自己的绘画任务,就回去了,她却不清楚“后方”的状况,就留下来了。
西康,这个设立于年,但在年9月便被正式撤销的短命大省,也因此记录下了秦怡在苦难中的青春,并进一步淬炼了她的人生。
西康,西康
今天,已经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省份了。不过,要是说起它的省会,还是有很多人知道,那就是连空气里都飘着情歌的康定〔新中国成立后,省府驻地雅安〕。
按照当年的划分,该省东界四川,南界云南、印度,北界青海,西界西藏,是内地进入西藏的要道,当然也是藏文化的重要区域。
清政府当政时,为了“内固蜀省,外拊西藏”,便有将西康改土归流,建为行省的动议。
在这块土地上,除了藏族人民之外,还少不了有着悠久历史的彝族。今日四川省南部的凉山彝族自治州,便为中国彝族最大的聚居区。红军万里长征中,最光彩的传奇之一便有彝海结盟。
不过,直到新中国成立前,大小凉山的彝族地区还保持着奴隶制,这也让大小凉山社会等级森严,奴隶贩卖和大烟盛行,生产力水平更是十分低下。
西康是以藏族为主的少数民族聚居地,民俗风情,独具特色,同时阶级矛盾也很激烈。(王千马摄于四川成都安仁刘文辉故居)
刘文辉生于年,字自乾,祖籍安徽徽州,是大地主刘文彩的弟弟,也是这位哥哥发迹的最大功臣。年,刘文辉与侄子刘湘为争霸四川,爆发二刘大战,以刘湘大胜做上“四川王”而告终,刘文辉则败退雅安。直到刘湘死后,西康才得以建省,刘文辉成为首任西康省主席。(王千马摄于四川成都安仁刘文辉故居)
秦怡一路上,都感受到了这里的困苦,“苦是苦得不得了,少数民族是真的苦,”而且大家对生命并不看重,不是你杀死我就是我要杀死你,“随时随地枪是打来打去。”
这种互相杀来杀去的行为,她记得那里叫“打冤家”。即使身为一个民族,却因为等级不同,大家有时就互为仇寇,最后便用原始的暴力来解决问题。
但它也给秦怡等人也带了一个很致命的问题,那就是自己容易成为被伤及的无辜。
为了保住性命,秦怡去一个地方,都尽量小心,有时便沿着墙根溜。
有一次溜到一半时,便听见耳边枪声大作,她只好躺在墙根里头,一动也不敢动,最后瞅住机会才跑回去,这才是算是捡回了一条命。
路途中,她还亲眼看到了有两个少数民族兄弟被人绑了起来,吊在树上,一吊就是两天两夜,没得吃喝,让她看着都觉得苦死了。问他们需要什么,一句话也听不懂,只好啊啊啊啊地互相比画,最后才知道,他们要喝水。
随行的人就劝她,不要去找麻烦,让他们的对家知道了,大家就全都完了。可她还是忍不住,找到一个水缸,舀了一瓢水,给他们送过去。
问题是,他们吊在树上,又没法喝。最后只好一次次地松绳子。人还没放下来,他们的嘴巴就张开了。
不过,他们也只是喝了几小口,随行的人又警告她,不可以这样做,你是想把我们都害死啊。无奈之下,她只好终止了她的救助。
让她受不了的,还有自己住的旅馆。那哪里是让人休息的地方,简直就是一座大烟馆,总会看到几个人躺在那里,呼啊呼啊地抽那个东西。吃的也不好,印象中记得,她曾经依靠吃苍蝇过日子。“把苍蝇放到大油锅里面炸一炸,放在小盘里,他们男同志就下酒,吃苍蝇了。”
这样的情景,这样的乱世,决非当下文艺青年所梦想的“诗和远方”。
一个年轻的女人,把自己丢在了这样一片乱世,该有多大的无奈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心。秦怡也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。在这样的处境下,再做以前妈妈脚边的乖乖女,显然是行不通,她必须要用一种强硬的姿态,来面对所有的不安和未知。
她说她努力地求生存,但也时刻准备牺牲,“随便你们怎么来好了,我就跟你们干。”
日后,当她跟随着运输车,从西康回到成都时,就差点在路上跟人干仗了。一批军队里的军官硬要挤到这趟运输车中来,人数不少,而且还要捎上自己走私的鸦片烟,准备弄到重庆。
“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,就晓得自己发财,对待士兵,都不当人看。”
更要命的是,他们一来,运输车挤不下不说,而且超载,容易路上出故障,那样谁都回不去了。大家都有些不同意。
他们便开始打司机的助手,甚至连司机也挨揍了。这还得了,司机要是被打伤,谁来开车?
“急死了,我就跟他们吵!”吵得厉害了,对方就捡起石头来砸她,她也不甘示弱,“我也捡起石头砸,后来还是我们的人又来把我拉住,说你不能再这样干了,他们都是军队里的野人。”
这些经历,对她这样一个女人来说,无疑有些惊心动魄,一不留神,真的就把性命送在了那个谁都不会当回事的年代。
但有时,她也感激自己逃离重庆的那段日子,它让她发现了这个世界上更多暴虐的东西,并在这种抗争的过程中,锤炼了心性。
“苦难是真苦难,但是我真能够熬下来。”她甚至有些自豪。就像唐僧取经走了十万八千里,真的走下来之后,整个人生境界全都发生了升华。某种意义上,这让她在日后面对一切时,有了大宽容,以及从容不迫。与此同时,也让她的品质之美更为熠熠生辉。
日子也似乎苦尽甘来。抗战胜利之后,她回到了自己一别多年的家,尽管父亲业已去世,家里十数口人的生活需要她一肩承担,但她却没有叫苦。
电影事业上的厚积薄发,让她从此有了自己前行的目标,或者说,信仰。
与此同时,她又获得了属于自己的婚姻,对象便是当时的“电影皇帝”金焰。一切都像是郎才女貌,佳偶天成。
一年后,两人的爱情结晶——儿子金捷〔小名小弟〕出生,命运像是对她露出了微笑。谁也不知道,苦难还是不曾放过她。
夫妻俩合作的第一部电影叫《失去的爱情》,不料一语成谶
不否认,秦怡是爱金焰的,从小对他就有偶像式的喜欢。
到接触后,他也非常照顾她和前夫生的女儿,以及自己的母亲,而且还时不时地制造些小浪漫,让秦怡觉得这才是真正地谈恋爱。
因此,她生平第一次坠入爱河。
直到今天,金焰的照片还端端正正地摆在秦怡老师家中的桌几上。〔王千马 摄〕
直到今天,在秦怡位于上海衡山路附近的家中,还摆着金焰的相片。数寸见方,被妥善地安在一个相框中,然后搁置在沙发旁的桌几上,潇洒倜傥地看着到访的每一个人。
他们是在香港结的婚,回到上海后,住的是南市,也就是上海在租界时期的老县城。不过房子都在打仗的时候被炸得不成样子,只能马马虎虎的这边糊一糊,那边挡一挡。上海在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任市长陈毅同志后来问起秦怡住哪里,她便用四川话回答陈毅。陈毅一听,说你们住这么远的地方不行,明天就搬家。
于是,他们先是搬到复兴西路,也就是孙科原先住的大洋房。没几年,孙科的小老婆回来了,一直闹着想要回这些房产。秦怡烦不胜烦,加上出于对孙中山先生的尊敬,她就和金焰搬出去,住到了衡山路这里,从此便一住多年。
这里的房子其实是两套,但面积加起来也没有原先的大,其中的一套,她又给了没地方住的姐姐。总之,没有原先的大气。但不管怎样,秦怡也没什么计较,反正自己以前是吃苦头的,有这样的地方,就已经很满足了。在这两个地方,他们度过了一段安宁和温馨的日子。
年,夫妻两人甚至合作了新悲剧爱情故事电影《失去的爱情》。
有时,秦怡不高兴了,金焰就主动说,好了,好了,你是公主,我得让你——说起这个“公主”,还有一段故事,那是她和金焰去往周总理家做客吃饭,吃完了,邓大姐就问金焰,你是什么地方人,你的原籍在哪里。金焰就说我原籍是朝鲜,不过我入了中国籍了。“噢,那你是我们的驸马爷了,”总理说。邓大姐就加了一句话,“你不要欺负我们公主啊!”
然而,世易时移,新中国成立后迎来新生的秦怡,在电影事业上正如她如花的年纪,蓬勃向上。平时也经常东奔西跑,不是拍电影,就是参加各种接见活动,总之是忙碌得不得了。
《铁道游击队》
在新中国的电影屏幕上,秦怡既是《女篮五号》中的“林洁”,《铁道游击队》中的“芳林嫂”,《林则徐》中的“渔家姑娘”,《摩雅傣》中的“摩雅傣〔即医生〕”,还是《青春之歌》中慷慨就义的“林红”……这些角色让秦怡成为新中国最为知名的电影明星之一。(网络图片。上图影碟为北京北影录音录像公司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50周年推出的“新中国舞台影视艺术精品选”之一。)
相反的是,身为以前的电影皇帝,金焰在家里大多无所事事,因为是秦怡的老公,他先是在上影演员剧团正式成立时当上了副团长,后来又在年,成为上海电影演员业余剧团团长。
只是这非他所愿,他更想要的是演戏。没有戏演的日子,他变得更沉闷了,宅在家中借酒消愁。
然而,又因为酒,他的身体开始被掏空,年,就因胃出血住院,在拍摄完《爱厂如家》后就此辞别影坛。这简直就是致命打击。
结果,两人虽然结了婚,有了孩子,反而没时间相聚了,更重要的是,距离的拉长,让谈心也变成隔靴搔痒。谁也没想到,他们合作的第一部影片,竟成了合作的最后一部影片。
这不免让人慨叹,他们合作什么不好,偏偏是什么“失去的爱情”,一语成谶。
周总理捎来一封信,说一个共产党员要面对现实
到了20世纪60年代之后,更是悲喜两重天。
先是在年,这边的秦怡被文化部评选为全国电影演员“22大明星”之一,与谢芳、李亚林等人齐名,那边的金焰却在一次手术中,出现了医疗事故,胃神经被切断,饭后只能平躺,感觉不到是饥还是饱。
接着是在年,正在读初三的儿子小弟,突然患上了“忧郁性精神分裂症”。秦怡这时才明白,由于多年对儿子疏于照料,他性格变得很内向。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孩子小、害羞,但没想到,却出现了这种状况。
就连她自己,也在年,患上了肠癌。
在医疗条件并不好的六七十年代,染上“癌”这个字眼,几乎等同于死缓。躺在床上,她动也不能动,心里满是悲凉。
这个时候,她却接到了一封信,没几句话,是周总理和邓大姐写的,其中说的有,一个共产党员要面对现实,无所畏惧,既来之则处之。
“我那时候已经入党了,”这封信写的是共产党员,但明显地就是指向秦怡。“他说我要面对现实,意思也就是,病来了,很重,是癌症,不会好了,这是现实,不能不承认。不过,他还是要求我,在技术上要注意它,在感情上、思想上要放松它。癌症也不是都死的,只要你有力量去抵抗它就可以。”
这简单的几句话,给了历经苦难的她,又一份厚重的力量。
事实上,这份力量,何止帮助了她从容面对疾病,更是在日后的人生中,成了她面对一切苦难的又一支柱。“我经常说一个共产党员要面对现实,现实就是这样了,你不能不面对它,然后将不好的东西努力变成好的,去改变它,就是这样子。”以前,她就这样做的,以后,她更要这样做。
“文革”中秦怡本人也没有逃离过被抄家、陪斗以及审查的命运。
她一直记得因电影《北国江南》受到批判时,她和导演沈浮一起站在台上,眼见着一帮小将们在殴打这部电影的副导演,然后暗地里握紧拳头,准备着他们万一太不像话,欺负到她头上时,她就给他们一拳。
“你要把我打死,我也可以把你打死,我不管了,豁出去了。”
日后,她遇到其他问题,心里头一不舒服,她就会想起周总理给她的几句话,并在心里将它说出来。不知道为什么,她就觉得这几句话对她非常管用。这也让她二十多年如一日,对病榻上的丈夫不离不弃。
中国的公主和驸马。在很多人眼里,他们是多么般配的一对。但现实总是如鱼饮水,冷暖自知。(网络图片)
尽管婚姻需要靠双方的某种“默契”而维持着,但她没有像逃离前夫那样,要求离婚。这种长时间的照顾,无疑甘苦自知,甚至让她演哭戏,“只要这时想想自己和丈夫的过去,眼泪就会轻易流出来。”但她在苦难面前,却不曾退却。
年,金焰旧病复发,在即将离去时,突然微微睁开了双眼,呆呆望着妻子,随后才永久闭上了眼睛。
儿子离世后,她把给儿子治病的钱全捐给汶川震区
对待两人爱情的结晶,她更是选择了坚强。
此前,她就愧疚于自己因忙碌而没有参与到孩子的成长过程,也因此没有注意到孩子性格的变化,最终导致孩子精神出现问题,又因为家庭变故,让状况时好时坏的儿子更是深受刺激,病情加重。
所以,复出时,每次外出拍戏,她都要把儿子带在身边,照顾他的饮食起居。为了更好地护理他,她搬到儿子的房间。白天为他按时喂药,晚上只要他有什么动静,再冷的天,她也要从被窝里爬起来。
然而儿子有时不理解母亲的艰辛,情绪一激动,或者看见她拿药,就要动手打人。1米8的他,一动起手来,就能打中她的头。她想逃,又怕儿子误伤别人,所以任凭儿子打自己,一边挨打,一边哀求,不要打脸,妈妈明天还要拍戏,第二天带着一身的伤,她再去片场。
即使是这样,小弟还是在她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下,干净整齐,加上高大、魁梧、英俊,有如其父,如果不与他对话的话,根本看不出他是个病人。秦怡说:因他低能,我必须给他加倍的爱!
然而,就是这样的付出,最终也没有挽留住孩子的生命。在她85岁那年,儿子走了。早已经是满头华发的她,整个人为此瘦了一大圈,也曾一度不想活了,但她依旧挺了下来。
她曾赠送给自己一段话,“如果生命还反复一次,我一定不会像今天这样活着。但既然生命不可能反复,那我还是面对现实吧。”
事实上,小弟走前也说,妈妈,活着的人要学会放下。
年,汶川地震之后,她还做过这样的大爱之举,将她20万元的毕生积蓄捐给灾区。
她说,以前就怕孩子生病,每次住院都要花好几万,现在孩子走了,不用花钱看病了,我把这些积攒下的钱捐给灾区人民吧。
有人便感叹,这是怎样的一个女人!她虽然有过两段婚姻,但每段婚姻都没给她带来真正的欢乐。自身的身体也经常告急,加上年的肠癌,她先后4场大病7次开刀,还曾被摘除胆囊。
与此同时,身边最亲密的人相继离她而去。“历经坎坷,只剩孤独做伴”,然而,她的内心,却不曾归为虚无。
除了“面对现实”之外,她幸好还有电影。
历经孤独,她还要向世人展示美好
秦怡守在这里,守候着那远离却又永恒的爱情、亲情,以及往日的“自己”。〔王千马 摄〕
她对电影的痴爱,曾经影响过自己的家庭。
后来又因为自己的家庭,影响了她在电影事业上的更大进步。
如今,在送走了丈夫和儿子之后,她又守着电影事业,依旧乐观豁达地活着。年,已是90多岁高龄的她,还自编自演了一部电影《青海湖畔》,并身体力行,亲自爬到海拔近米的青藏高原上进行拍摄。
《青海湖畔》网络图片
在著名译制片导演孙渝烽的印象里,这大概是源于十多年前,她对青海湖的一个情结——尽管她尝够了人生的酸甜苦辣,“她还是希望把人们心里面美好的东西展示出来,”就像当年周总理给她力量一样,她也希望由此给当下的年轻人一种启发。
为了拍摄好这部片子,她每天清晨5时就要起床,来回六个小时的车程,即使在路上,她也忙着看剧本背台词。
由于海拔高气候寒冷,煮饭无法全熟,吃的东西放在保温盒里带到片场也已经冷了。她也不曾叫过一声苦,她甚至要求自己出演翻跟斗等高难度动作,经过剧组成员苦劝才作罢。
孙渝烽问她,你怎么会上这么高的地方,感觉如何,“她说我好像还好啊,我一口气就上去了。她说后来我一看他们上来,好多人都喘着气,我不好意思,我也假装着喘气,表示很累。”
这是多么可爱的艺术家啊。也正是这种豁达和面对现实,让秦怡在大风大雨之后,依旧风姿动人。
很多人以为她有什么养生之道,事实上,她既不吃什么营养品,也不注重享受,对她来说,心态平衡,遇事想得开,再加有事情做,就是她能胜天半子的一个重要原因。
谁说美人一定会迟暮。
也恰似百炼成钢绕指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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