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王琳
我参加高考,是为了实现父亲的遗愿,也是为了抚平那场刻骨铭心的生离死别在母亲心里留下的伤痕。
十岁那年的夏天,那场伟大的尝试进入到所谓的“清理阶级队伍”阶段,我家的天塌了!我的父亲因为不堪忍受批斗之辱,跳进幽深的新安江自尽。
我爸。他还有和陈永贵合照,他是一个热爱共产*的人。
爸爸的遗体被打捞上来,身上盖着席子,两只惨白的脚露在外面,好像在对天哀叹。那年他才33岁。
我知道温和的爸爸再也不可能背着我去采野花,再也不能紧捏拳头让我记住大小有别的十二个月。我记得,当新安江大桥建成后,爸爸是多么高兴,兴致勃勃地借了相机,给我拍照;我很小会认字,这让爸爸有些惊讶,说一定要培养我上大学。可是爸爸你怎么就这样扔下我们走了呢?
我和五岁的弟弟站在爸爸的遗体旁嚎啕大哭。我们不明白这清澈的江水怎么就那么轻易地吞没了亲爱的爸爸。我怎么也想不通爸爸为什么一定要走!根据妈妈的猜测,我的房门被打开过,那是爸爸深夜跳江前来和我告别,可是我睡着了!
小学时的我。
妈妈一直在哭,哭得非常压抑,哀伤中带着深深的恐惧。她不知道丈夫的死会给孩子们带来什么,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带着两个孩子继续往前走。隐约听见妈妈和她的同事说,如果没有这两个孩子,她也想随我爸走了。
这话把我吓着了,她走哪,十岁的我就跟到哪。外面,墙上到处都是打倒我爸爸的大标语,我就像在梦游一样紧跟着我的妈妈。走着走着突然腿一软,趴在地上,我妈以为我被绊了一下,哪知我根本无法站立,连看东西也出现了重影。
妈妈被吓坏了,她来不及哀伤,医院看病,因为我那病,建德治不了。
现在想想我妈真可怜。丈夫惨死,女儿大病,对她而言,连匆匆离世都成了奢望。
长途车驶进杭州,路过西湖,我妈指着窗外淡淡地说:这就是西湖。
我看着窗外移动的景物,惊异地叫了起来:“这是西湖吗?这些树和山还有湖水,不是和平常看到的树啊湖啊一模一样?”
因为之前爸爸妈妈去杭州出差,总说那是天堂,在我印象里,天堂是金碧辉煌的,怎么会是这些早就看过的普通山水?妈妈没有回答,她已经悲痛得人都变麻木了。
医院,医生说必须住院却没有床位,只有走廊里还有一张木板床,床板上有一大滩陈旧的血迹。我们就在上面铺了席子算是住了院。记得医生用榔头敲我的膝盖和腿。一周后慢慢好了,医生说我这病是遭受了巨大的精神刺激造成的。
看病的间隙,妈妈带我和弟弟去西湖边。记得妈妈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西湖边的椅子上发呆,西湖在我眼里惨淡得没有色彩。妈妈带我们去吃面条,给我们点了鳝丝面,她自己点的是阳春面,但她吃不下,只是看着我们吃。我忍不住流泪,把碗里的鳝丝夹给她,我知道这些天她不时胃疼发作,连连问她:胃还疼吗?你吃一点嘛,吃一点嘛!
妈妈和我们三姐弟在奶奶家柚子树下,左下的妹妹刚从外婆家来。
出院后回到建德,单位要妈妈去五七干校劳动。干校所在地盆柏,是离新安江比较远的山区。当时没有公路,要坐船上山,下船后还要走很长一段的羊肠小道,才算是到了五七干校。
干校周围没有村庄没有农户,估计是一个林场吧,自然也就没有学校,我的上学就成了问题。如果在新安江继续上学,就必须住在妈妈同事家。而我妈妈因为出身大地主,六十年代初被下放,后来再回原单位只有临时工的身份,微薄的临时工工资要养活我们已很困难,更别说供我上学了。
江山的奶奶知道这个情况,就派小姑夫来接我们,她希望我和弟弟能回江山上学。
妈妈挣扎了好久终于同意让我们去江山。离别的那个晚上在我的记忆中是个永恒的黑夜。
建德火车站离城很远,在一个叫檀村的地方,也很小。去的路很黑很黑,不知为什么,好像没有路灯。妈妈拉扯着我俩,小姑夫背着我们的行李,抱着爸爸的骨灰。一路静默只有脚步声。
到了车站,火车很快来了。汽笛响起,妈妈突然蹲下把我和弟弟紧紧地搂在怀里。我第一个哭出声来,接着是弟弟,然后是妈妈。她浑身颤抖,放声大哭,很响,很响。在爸爸去世的时候她从来没有这么哭过。我感觉车站里只有我们四个人,车站里也只有我们的哭声。妈妈一边哭,一边喃喃地反复说:你要照顾好弟弟,好好读书,爸爸希望你有出息。
我二姑没有孩子,她和我爸感情最深,要了我妹妹。
火车开动了,我们还一直哭个不停,小姑夫轻声地和其他乘客解释,我一边哭,一边想象着妈妈一个人回去的情景:一个人在漆黑的小路上,爸爸不在了,孩子又离她而去,她会怎样地难受和孤独?
后来知道,妈妈也的确是一路哭着回去的。
这种失去父亲的悲痛和对母亲的担扰,每个晚上都会在我的心里折腾,半夜做梦常常见到爸爸,有时梦见他还活着,只是跑到一个很远的地方,现在回来看我了,我高兴极了!醒来却是一场梦。
我以前那么怕*,现在却希望这个世界有*,那我就可以见到爸爸了!可是现实却是我再也见不到、永远见不到爸爸了,眼泪一次次打湿枕头,我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。虽然后来再不流泪,但痛楚永驻心底,一想起来就钻心般地疼痛。
在老家江山,奶奶和我们两个孩子相依为命,妈妈每月给我们10元生活费,在武汉工作的二姑妈每月给奶奶寄15元,我在西北工作的大舅每月给我寄I0元,过年寄20,一直持续寄了8年,直到18岁我到江山丝厂工作。
我大舅一家的照片。
关于大舅寄钱一事,有一幕永难忘记。那年头,邮递员送汇款单到门口,总是大声喊叫:“王琳,拿私章!”当我把印章拿出来的时候,几个邻居已经围着邮递员在看我的汇款单了,大家七嘴八舌,问我:“谁给你寄钱啦?”我说是大舅。他们说,“你大舅真好啊。”另外的人说,“舅舅好,还要舅妈好。”你一言,我一语。这些话深深印在我心底。
亲人们无私的帮助,让我们避免缺吃少穿的窘况,但是却无法挡住别人的歧视。好像没过几个月,就有同学知道我父亲的事情了,在上学或放学回家的路上,总有几个人结伙在远处骂我:反革命!地主!自杀!为逃避这种谩骂,我不愿意提早去学校,总是等上课时间快到了,才匆匆赶到学校。
给我安慰的是,学校的老师一直对我不错,有老师在场的时候,我总是感到安全。
还有一事我记着,当年初中升高中的时候,能不能上高中,由所在居委会负责*审提名。会上有人提出我这样的家庭情况不能上高中,这时,平常没有往来,路上遇到也从不打招呼的居委主任说了一句:成绩好的人不能读高中,难道让不想读书的人去读?
我因此才没有失学。
我奶奶,我妈,我二姑妈,三个孩子。
初中的时候,我有个同桌,性格外向,口才出众,有情有义,又爱打抱不平,我很快被她吸引。没想到她也觉得我人好成绩好,我俩王八瞪绿豆看对眼了。我非常欣赏她的性格。
这个同桌故事很多,除了欣赏她的性格和能力外,她语文成绩一枝独秀,又善解人意,我们俩有说不完的话。尤其是我,情绪低落时,只要和她一聊天就渐渐云消雾散,浑身充满力量。直到现在,遇到什么事,电话一拔就打到她那儿去了,我体会到了什么是人生得一知己足矣。
话说回来,我和她交往多了,就知道她们一家很艰难。她是遗腹女,她在母亲肚子里时,父亲因为公私合营失去了全家赖以生存的酒店,抑郁成疾去世了。没有工作的母亲靠帮人洗衣纳鞋底养活五个子女,当时她和最小的哥哥因为没吃的,差点被送掉。到初中时,虽然生活缓过一点劲来,但每到姐姐发工资前,家里就没钱买米了。
我知道后很震惊,我手头正好有钱,医院的二姑妈给的,二姑妈每月给奶奶寄钱,收到钱我回信,二姑妈觉得我信写得好,学习成绩也不错,就单独给我每个月寄2元钱,说给我买学习用品。她说奶奶很节约,小时候不给她零花钱。我一再告诉她我什么都不缺,她还是一如往常地寄。她还叮嘱这两块钱不要告诉奶奶,是专门给我的。
我二姑妈参*时。
其实那时候没什么学习用品好买,我一个小孩子,哪里用得了这些钱。正好借给同桌派上用场。而且我跟她说不用还,因为我用不着这个钱。但是只要她姐姐发了工资,她妈就让她还我,并说:“有借有还,再借不难。”
这位妈妈不识字,但非常有文化有修养,平时聊天随时淌出的谚语警句,一下子点透事物的要害,把我和她女儿都佩服得不行。她家里一尘不染,自己也收拾得干干净净,见到人笑眯眯的。当时能借钱给同桌我非常开心,我一直希望成为大舅二姑妈那样的人,她给了我机会。
我和同桌都特别喜欢上语文课,这和江山中学有很多优秀的语文老师有关。
我记得有一次上许惠民老师的作文课,许老师是我们崇拜的老师,他知识渊博,上课旁征博引,滔滔不绝,听他的课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。
这天他给我们一段文字材料,让我们根据材料当场写作文。有人交卷后他就坐在讲台边当场批。我这次交卷也比较快,交了卷就出去到操场玩了。不一会儿,我的同桌一路冲过来,一边跑一边大叫,王琳,你的作文得了分,超过了分,分!她那高兴的样子好像是她得了分。
在江山中学,我们俩都很喜欢的语文老师还有几位,其中有两对夫妻。
一对是许惠民和周晖影老师。他们家我们去过好多次,许老师谈吐生动有趣,周老师则热情洋溢,至今记得,聊看聊着周老师就拿出茹志鹃的小说《百合花》,一边读一边讲,读到最后,我们个个泪花闪闪。
还有一对语文老师杨怀仁和王梅芬夫妇。杨老师慈祥宽厚,王老师文静瘦弱,就是一个“弱柳扶风娇花照水”的林黛玉,每次去她家都看到她用一个小炭炉熬中药。和林妹妹不同的是她今年已经九十多岁了,胖胖的杨老师却在十多年前走了。
王老师也教我们语文,后来因为身体不好,调到学校的图书室。有一天,她把我和另一个要好的同学叫到图书室,让我俩帮她整理图书。她打开图书室的门锁,给我们每人一张图书目录,让我们进去把目录上的书挑出来。
我们一进去,她就把门锁上了。看到一排排的书籍,我们兴奋极了!好象孙悟空进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园,那个贪婪啊!根本顾不上挑书,拿上一本就看。我们当时都知道图书室里的这些书都是“*草”和禁书,平时根本借不到,现在有机会进去,当然先睹为快。快到老师下班时间了,赶紧去找两本交差。
后来我们发现王老师并不在意我们给她挑的书。我们有时很惭愧地告诉她,按她给的目录,一本也没找到,她用她那惯有的悄声细语笑着说:没关系。
很长一段时间,我们下午上完两节课,就到王老师那里报到,然后她拿出钥匙,打开图书室门锁,把我们关进去。
周晖影老师(前右)、初中同桌(后左)、一起关在图书室的好友(后右)。
现在想起来,那个图书室里的书其实也是被筛选过的,没有经典名著,甚至连大部头的书都很少,大部分都是49年以后的经过革命洗礼的作家写的,像王蒙、王愿坚、茹志鹃、丁玲(丁玲也是后期的《太阳照在桑干河上》,印象中没有早期作品),还有《宝葫芦的秘密》之类的儿童文学。但对于处于文化沙漠的我们来说,这已是非常丰美的绿洲了。
前些日子,我5岁多的孙女要我给她听故事,我看到喜马拉雅上有《宝葫芦的秘密》,想到当时我曾一口气看完,心想孙女也会喜欢,可是听过了《淘气包埃米尔》《不一样的卡梅拉》的小孙女,听了一个开头就告诉我说不好听。我倒回去一听,果然拖沓无味。可是这就是我们当时无法得到的精神食粮。
现在回忆起来,那个图书室也是小得可怜,好像还没有一个教室大,除了有学校老师进去过,好像从来没有看到学生去借过书,也许只是供老师借阅的资料室吧。
年,我高中毕业,当时江山丝厂刚刚筹办,要招很多女工。我们姐弟两个,按*策可以选一个留城。家人的意见就是先把我留下来再说,弟弟要五年后读完高中,谁知道那时候*策会不会有变?
我就这样成了一名丝厂女工。
77年听说可以高考,非常高兴,但马上想到自己中学都在学工学农学*,课本就是工业农业,没有学过正儿八经的知识,考得上吗?虽然疑惑,但还是报了名,当时好像也没什么时间复习就去考了。
记得下午要考语文时,先是认真盯着时间的,也许前面精神高度紧张,后来竟然睡着了。醒来一看迟到了,赶紧奔过去,迟到了半小时,好说歹说进了考场,赶紧填考卷。
当时的作文题目“路”是写在黑板上的,可是我埋头写试卷,居然没看见。然后疑惑怎么没有作文题目,当时也缺少考试经验,不知道问一下老师,又怕时间来不及,自己随便写了一篇。等我交卷时才发现黑板上的作文题目!
我一度非常沮丧。我在丝厂做缫丝工,三班倒,缫丝工上班必须专注认真,不然就会出次品,所以上班时间绝不可能复习功课,只有下班才有时间复习,而且麻烦的是没有复习的课本。但是我的妈妈、舅舅、姨妈、姑妈都一再来信:不要灰心,想想你爸当年多么喜欢你期待你,你不能打退堂鼓。
我们同桌更是一直给我打气。有一天她听说江山中学办了高考复习班,召集在校成绩好的同学回校复习,成绩比我差的同学都去了,但我还在上班。她非常生气,找到我,说一起到学校找老师去!我不肯去,她说:“凭啥不去?比你差的都能去。”拉着我就走。
到了学校,找到负责的老师,她收起了刚才生气的情绪,微笑着问:“王琳成绩那么好,为什么不让她进复习班?”
自从初中认识她以后,我几乎没有看见她咄咄逼人大喊大叫的样子,但是她给我介绍自己以往的时候,总是说她在底层社会长大,天不怕地不怕,整天和人吵架,是非常“ki”(第四声)的人,“ki”是江山话,有凶的意思,但不是单纯的凶,还包含了厉害和讲道理的意思。但我很少看到她“ki”的样子,她说这是因为和我以及另一个好友的交往缘故,我们使她爱上读书,是书让她懂得修养和优雅。她后来果然成为一位既实在又极为优雅的大学老师。其实我觉得这一切应该归功于她妈妈的耳濡目染。
当时老师很快就弄清我的情况,我进了复习班。
当时我还问她,为什么你不帮自己争取进复习班?她说我要是成绩和你差不多,就两个人一起争取,但我差你一截呢,为你争取是很正当的。
其实当时复习班里就有成绩跟她差不多的,后来也考上大学了,但她说人家是本校教师子女有照顾的,她不能去跟别人比。
正是因为进了这个复习班,我不仅有了时间,还有了老师的指点,关键是还有了油印的复习资料,那时候我们都没上过历史地理课,也没课本,记得复习地理全靠发的几张油印地图,然后我把老师讲的要点密密麻麻记在地图空隙之处,对照地图来记忆,居然考了九十多的高分。
考试结束后,我觉得我已经尽力了,考得上考不上都不再去想了。
有一天,我正在缫丝车上埋头添茧,车间的机修工走过来,这个机修工的父亲是江山教育局的领导,他一边帮忙添茧一边告诉我,高考分数出来了,你考上了,你是文科第一名,我妹妹是第二名。
第二天,高考红榜公布了,但并没有成绩和排名,成绩也好,名次也好,对于当年的我并没有太大的意义,重要的是:我考上了!!!
我不知道机修工是什么时候走的,我只是紧张机械地在水里添茧、拉丝、接头,心里却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一句话:爸爸,爸爸,我考上大学了!爸爸,爸爸,我考上大学了!爸爸,爸爸,我考上大学了!
眼泪一颗颗滴落在煮茧的水里。
尚建:王琳把她的文章发给我。看了个头就哭了,一直不知道她是这样失去父亲的、有这么艰苦的童年。和她比比,我成长中的遭遇又算什么呢?而王琳就这样成长为一个善良、会开心大笑、会热情助人的人,而且童心不泯。这多不容易啊。
*仕忠:我在整理过程中,每一遍都是泪盈于眶。
陈建华:看尚建一说,我就不敢看了。醖釀下情绪,缓缓再点开。[捂脸]
韩兆铭:感动!王琳不易。
应沪晨:艰难困苦,玉汝于成。父亲是棵参天大树,失去了才能体会到那种无助的感觉。即便我们年纪再大,失去父亲,仍然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疼痛。所幸王琳用童年治愈了一生。
曹布拉:真没想到同学里的王琳会有那么不幸的童年,小小年纪就失去父亲,远离母亲。而王琳又是幸运的,她有姑妈、舅舅、奶奶的抚养,碰到了那么好的老师,更难得的是还有一个富有侠义心肠的闺蜜。王琳的经历,感人至深,是长篇连续剧极好的素材。——当然王琳自己也可以写成自传。
读到文末,我有一个发现:王琳所遇见的都是好人,似乎特别幸运。然,又不然。其实是物以类聚,人以群分。好人总是跟好人在一起。反之亦然。
董小*:从容不迫的叙述,情感从字里行间不断地渗出,这段个人的惨痛经历其实是一个国家曾经的面貌。我相信这个群里的人是最懂王琳文章的,不仅因为理解这段历史,还因为我们是同学。由此也想到,再过几十年,是否还有我们这样的知音?
任晓岗:
王琳尚建说看了个开头就哭了。我以为我不会,几十年汗里血里滚出来的人了,当年被黑社会非法拘禁时都还是笑呵呵的。结果是从头到尾的哭!在我以往的感觉中,你善良温暖是从心底透出来的,我一直以为你的成长经历应该是平和从容波澜不惊的,真没想到那个浩劫年代给你造成的灾难如此深重!我觉得,你一几乎是用了一生的时间才将彻骨之痛一丝一丝地慢慢洗去……令人庆幸的是,你今天能把这段刻骨铭心的痛楚写出来,也应该是真的可以放下了。祈愿你从今往后的生活中,永远有温暖的笑。凌凌:看到第一句眼泪就夺眶而出……[流泪]。
在我的周围,经常有人叙述那场灾难给自己带来的种种厄运。75年我参加知青积代会,有一个朋友压低声音对我们几个人叙说了她的父亲在文革中的遭遇,他是一位南下干部,当时县粮食局的一把手,运动中也是被*打批斗后上吊自杀。
朋友叙述说,母亲叫了几个人,在天蒙蒙亮的时候,抬着棺材送到火葬场去,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跟在后面,走在巷子里用手捂着嘴怕哭出声音来。
她的叙述很简单,但她哽咽的时断时续的声音一直刺激着我。这些年来我经常会想到她。我曾经打听过她后来的生活,好像运动结束后,她被招工了,没有考上大学,作为弥补,让她当了干部,但她似乎一直没有走出那场噩梦。
看王琳用笔墨叙说那场运动给一个家庭带来的灾难,那个带着儿女看着西湖水发呆的母亲,那个遭受精神重创而生大病的女儿,那个骨肉分离的惨痛场面……王琳描绘的是她一家那个年代的悲惨遭遇,也是很多家庭很多人在那个年代的悲惨遭遇,真心希望永远不会再有这样的运动!
卓玛:一次次涌出眼泪,看完了全文。心疼王琳!甚至责怪自己一点也不知道她曾经遭受了如此的苦难!四十多年来总是享受着她对我的关爱和体贴。她的善良温暖是从心底透出来的(这句抄袭了任晓岗的,但我也一直这样认为的)。
凌凌:王琳也是不幸之中尚有大幸的女孩,遭受这样的重创,依然成长为一个真诚善良爱心满满的女孩,应该感谢王琳坚强的妈妈,还有充满爱心的奶奶、姑姑、舅舅舅妈们。
朱承君:没想到王琳有这么悲惨的童年。[快哭了]。语至家严泪眼茫,经年离恨痛肝肠。
陈建新:这文章直接冲击人心的软肋。没想到王琳还有这样悲哀的人生。好在王琳对不公的命运保持了强大的韧劲,也感谢她周围有这么多好人支持。
吴朝骞:王琳突然发上的“催泪弹”,令人猝不及防。没有想到,善良、好学、知性的王琳同学,居然有这么悲惨的过去。难得的是,生活给了她以巨大的打击,她却用阳光回报社会,这样的好人应该拥有幸福。好在王琳通过自己的努力,考上了大学,开始了新的人生,并且在大学读书时成功找到自己的另一半。
王琳总是那么细心,处处为人家考虑。那天在群里说,王琳当妈妈的第二天,医院看她,我这么写当时的情景:“新妈妈王琳一脸幸福,精神矍铄,红光满面。”有人说,生孩子第二天,怎么就精神矍铄呢?王琳赶紧为我开脱:早一天我吃了整条人参,一个晚上都睡不着,第二天一早,精神好着呢!我感受到她的好意。
王琳:谢谢各位知音!我妈是大地主出身(她的伯父何联奎,在北大是游国恩同学,后来去巴黎伦敦留学,百度可查到。最早研究畲族史,他有很多民族史畲族史著作。后来我在松阳看到很多写他的资料,才知道其实何联奎极其正直清廉)。我妈从来不讲她家的事,小时候路过外婆旧居(现已折除,其中书院部分被移到另一村庄当景点)她都不告诉我这是她们小时候住的地方。家里挂着陈果夫、陈立夫、于右任等对联。她怕招祸。也从来不说家史。
倒是我奶奶,总是认为我妈连累我爸,如果不是找了大地主的女儿,我爸不会死。其实我爸社会关系也很复杂。我奶奶五个女儿,两个去了台湾,我小时只知道有三个姑妈,大陆与台湾通航后才明确知道有五个姑妈。我家的事每扯出一根线头都有很多故事,可是我们长辈怕惹祸,都不敢说。以至于我们都是从别人那里知道这些家事。
这些社会关系压得我们喘不过气来,其实我爸非常热爱共产*,当年还有陈永贵合影的照片。
父亲(左)和陈永贵的合影。
凌凌:
王琳非常理解你妈妈当时的处境与想法。[拥抱]。我还想,亏得你们的家族在江山一带,这样复杂的出身与社会关系,放到别的地方早就是众矢之的了,也惟有江山这样的藏龙卧虎之地方,能藏得住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。[捂脸]朱承君:家族显赫。
王琳:
凌凌我妈妈没有藏住,当时松阳土改是一个叫高峰的人主持,我外婆一家被扫地出门,外婆家好多书籍被温州人运走四船,当时我二舅希望留一本《韦伯大辞典》也被拒绝。这些书都是何联奎在伦敦巴黎读书时一箱箱寄回来的。当年我大舅在南京读中央大学,住何联奎家,大舅记忆中每到休息日,何联奎开上车就带他去书店,然后买一车书回家。这些书到土改全没了。后来我妈林校毕业分配至建德林业局工作,结果那个高峰正好在建德当县委书记,当他知道我妈在林业局工作,说大地主的女儿怎么可以在林业局,马上把我妈下放了。凌凌:
王琳可恶,这个高峰后来怎么样了?王琳:后来听说也被斗了。
凌凌:不过你奶奶家总算藏住了吧?
王琳:可是我爸连带遭殃,我爸在文革前就被斗过,这第二次他再也承受不了了。
樊诗序:王琳这文章在我看来就像一颗慧星划过我们的视野。前面是扎心刺目的慧头,后面是长长的温暖的慧尾。只有这样表达,只有这样面对,受伤的心才会继续顽强地博动。有时目光的散漫不是迷失,而是为了忘却。在很多时候,喃喃的絮叨是为了缓释伤痛。作为最了解王琳的人,我是这么理解她为什么那样叙述的。说起来大家一定不信,我不是第一读者。[呲牙][呲牙]。
王琳:第一读者是我的初中同桌。[偷笑]。
樊诗序:能不能挤进前十都不知道。[偷笑]。
王琳:樊诗序和我同桌并列。他很懒,发给他也不会第一时间看。
韩兆铭:老樊有爱情但缺乏阶级感情。
董春晓:老樊不是缺乏阶级情,而是更有生存与生活的智慧,这个说说容易做起来难。[强][玫瑰][合十]
芥子现须弥[调皮]。金树良:赞成春晓的说法。[呲牙]。
许贺龙:王琳的文章直抵人心,谢谢她的勇毅,敢于触及陈年的旧伤,也让我们一同经历一次心灵的洗礼。王琳是不幸的,小小年纪经受人生最惨痛的劫难;王琳也是幸运的,亲人和朋友的关爱,也为其人生增添了一抹暖色。还有一点值得庆贺的是她遇到了同样经历坎坷但达观洒脱、诙谐幽默的樊诗序,琴瑟和谐、相得益彰!阴差阳错我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了王琳父母曾经的工作单位,期间曾主持修志工作,对那一段不堪回首的历史也曾有所涉猎,只是从未曾听王琳提起她父亲之事,故未曾特别留意。由此可见,真正的历史不是史志,而是人的心灵!
王琳:
许贺龙:你曾修志的十二局,是我妈妈后来的单位,那些悲惨的事情发生在建德林业局。凌凌:
王琳是啊,跟你的生离死别相比,我们的遭遇都算是小事了。董春晓:这几年我们听到一句话,时代的一粒灰落到谁的头上就是一座山……我的原生家庭也有过类似王琳文章所描述的苦难,所以她说的一切我都能感同身受……因此非常佩服和欣赏王琳后来能够超越过往的一切,而以自己纯粹的爱心和热诚来对待这个世界,或许这也是因为后来她碰到了许多纯真善良的人吧,但无论如何,王琳待人的真诚和热心是我们亲身感受到的。向王琳学习![强][强][强][玫瑰][玫瑰][玫瑰]。
王延荣:近期眼睛痛,又被小外孙缠着,不在电脑旁。手机上文章字小,阅读困难。时而掠看楼上赞誉广宣、朝骞、尚建、沪晨诸君美文的妙语,一待点开,遗憾心馋眼不济,不能拜读完篇。今天这么多人流泪评读王琳文章。我读读停停,停停读读,泪水包乌珠,湿润之下,到是读完全篇,好在安居江山姑、舅亲友接济不避连累,凄切之感稍息。有些处境感同身受。那岁月,小王琳真不容易,而王琳的妈妈更不容易。感谢王琳文章,自当珍惜当下,历史是公正的,好人有好报。
韩兆铭:王琳文章再次告诉我们什么叫“艰难探索”。
吕立汉:在王琳身上除了善良、好学、知性外,还有坚强。于孩提时代心灵就遭受如此巨大的创伤,是难以言喻的啊,只有王琳自己的感受最为真实。但她挺过来了,且将家庭的不幸化作人生旅途中每前进一步的动力源,真难能可贵!在丽水,我和诗序、王琳接触还是比较多的,只是从诗序口中得知王琳母亲出自松阳豪门望族,却不知因此而给她一家带来那么大的灾难。泪目!
金树良:爬楼时先看到同学们对王琳文章的评论,故而抱着“同是天涯沦落人”的心态来看她的叙述,结果却是“江州司马青衫湿”。没想到,王琳和我在时代的潮流里都曾经是一叶险遭灭顶之灾的小舟,好在她还有那些亲戚的呵护,经过她自己的努力,终于挺了过来。
最后对王琳说上一句:渡尽劫波兄弟在,相逢一笑明恩仇。
凌凌:泯。
金树良:
凌凌我这个不是错别字,故而没加引号。凌凌:
金树良哦,你故意这样写的啊,我还以为你别字了呢。[捂脸]。金树良:是明白,而不是泯灭。
王延荣:
金树良[强]。不能让死灰复燃。吕立汉:明白了。
樊诗序:是啊,只有被山压到了,你才知道这颗灰意味着什么。试想那个时代有多少个家庭会挨到那粒灰。又有多少人能从中走出来。过于敏感的过于珍重自我人格的人,遇到那种阴霾或者是一颗灰,就很难了。
韩兆铭:我的舅舅和大伯都是历史反革命,平时还是有点心虚的,特别是填什么表格时更是胆战心惊。记得初二入团时,面对表格时那种无奈、苦恼、焦灼刻骨铭心。不过相比王琳,时代的灰尘对我来讲仅是变成了一柄达摩克利斯剑。
郑广宣:王琳的身世,进一步说明“时代的一粒灰,落到每一个个人的头上就是一座山”。多少人妻离子散,多少家庭家破人亡,多少正当年的热血青年断送了他们各种各样的梦!为王琳的身世感动掉泪,更为造成这人间悲剧的原因感到痛心!善良的人呵,要警惕啊!
樊诗序:[呲牙][呲牙]。对!否则说这话的应该是高峰同志。
陈建华:看到老樊说的彗头彗尾论,才敢点开看王琳的文章。结果,一看开头,竟如触电一般,王爸那一幕,差点也在我家上演。
——也是因为复杂的社会关系,也是因为持续的压力和突然的精神刺激,一个黑黑的夏夜,一向胆小怕事的父亲,却悄悄溜出单位学习班住地,他就想从高高的桥上闭眼一跳,一了百了!那年,他四十岁,我十一岁。所幸,一阵清凉的夜风吹醒了他,他猛然想到,就这么走了,老父老母怎么办,家怎么办,三个孩子怎么办……
真就是一念之差啊!他从那条路上抽回了脚。但过后,他还是抑郁了,成天唉声叹气,默默无语,还是摆脱不了该死的念头,于是只能反复就医,长久吃药。我想,药可能起作用,奶奶反复唠叨的话可能更起作用:记住一句老话,要相信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!直至恢复高考之后,父亲的病才真正算得上好了,因为三个儿子接连三年都考上了!
以这段故事与王琳分享,是想说,你是了不起的,靠自己的坚强,保持了内心的强大和满脸的阳光!离乱的年代,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。总结共同的一条:拨乱反正,走向正常,于国、于家、于民,是何等的重要!
吕立汉:我父亲68年死里逃生后,隔壁伯母的宽慰语也是这个:留得青山在,不怕没柴烧。
郑广宣:可能不是一粒灰,而是整片的灰霾。
陈建华:灰太多,霾太重,风就很重要。《*帝内经》提醒,要防“虚邪贼风”。宋玉《风赋》,呼唤“大王之风”。最浩荡,大风起兮云飞扬。
樊诗序:只希望在我还看得见的未来,不要再有那种灰。
陈建新:大风起兮灰飞扬,落在谁头上说不上。
王延荣:希望灰来大风吹,不再有那种灰落在人间。
叶晓芳:王琳不易。王琳是个特别单纯善良的人。不忍卒读。
金红:
*仕忠看了你发来的尚健的话,马上想起了王琳曾告诉我的她爸爸的惨遇,所以,点开王琳的文章后,我还是不忍直视,关回了。我们同学在那个年代有太多至今都无法触碰的伤痛……泪目中看了王琳的回忆。同窗四年,与王琳交往甚多,经历了这么多磨难的她,坚强走出,仍给人善良、温暖、纯粹,和她在一起,会觉得如沐春风。她的回忆真像彗星。
钱志熙:今天一天忙事,刚才入群只想随便看看,并且告诉自己今晚不发言。却不料被王琳的文章击中,跟大家一样的泪目。与她童年的遭遇相比,我们这些人经历的一些事,都算不上什么!但想到这背后的原因,大家知道这决非她一个人的悲剧。但王琳拥有的亲戚和遇到的师友都是好人,足见人性还是美的。当然,这也是王琳的善良和善解人意,让周围人都能喜欢她。另外,王琳如此善良,记住的一定都是别人的好处。
这篇文章是用童年积在那里的泪水酿出来的酒,酿了几十年,加入后来的酸甜苦辣,自然是绝好文字!作者文笔之老到、倾注之自然、修辞之匀净,都可以看出王琳很会写文章!诗序兄和王琳,真的都十分善良。
诗序兄虽然因为富幽默才能,又饱读诗书,成樊氏幽默之独特风格之雅谑,但其实他是很会照顾别人的心理的。与公瑾交,如饮醇酒,不觉自醉。我相信这也是我们不少同学对樊诗序的印象。
说实在,毕业四十年中,他真的是我想到比较多的几个同学之一。每次相见,都没有感到时间的隔阂。祝愿诗序、王琳晩年更加幸福美满。
沈小杭:
王琳樊诗序动乱年代的社会太不和谐,太不像话了。那个高峰害人之后,自己又遭别人批斗,说明他也深陷漩涡之中而无力自拔。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,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,只是王家的遭遇太过典型,实在令人唏嘘和愤怒。此文采用平静、白描的叙述手法,读来更加真实,与内容高度统一。西湖边吃面条,火车站抱头哭,这一幕幕实在太令人震撼了。
在此,特别感谢仕忠兄,发动大家动笔,来写一个年级与一个时代的故事,才让我们得以拜读王琳姐的这篇文章。只有以史为鉴,才能行稳致远。
最后,完全同意宝康兄对诗序兄提出的建议,一定要夫妻加倍恩爱,让王琳姐得到天底下最珍贵的幸福。
王琳:老樊说,对一个人好的最高境界是给对方自由,给他自由!
任晓岗:
王琳今日金句!樊诗序:此生最大的错觉就是以为自己不自由。谁知道自由早在身边。耳边突然响起一首诗:“供人进出的门紧锁着,为狗爬行的洞敞开着。一个声音高喊:‘出来吧……’”后面忘了。大意与跪安、平身等类似吧。好像是马尔克斯的大作。
王琳:
樊诗序因为你先“赐”我自由。岑宝康:这两天正在住院,朋友医生说我的脑血管像锈蚀的自来水管那样需要冲洗冲洗,故好几天默不作声。
今天看了王琳带着泪痕的文章,甚感震惊。同组四年,且作为走得最近的同学之一,竟不知王琳有如此七高八低的步履,深感自责。一时间内心涌出《上海滩》插曲的感慨:浪奔浪流……
王琳的处事为人,
吕立汉已概括到位:善良,好学,知性,坚強,不再赘述。有过多少往事,仿佛就在昨天……祝好人一生平安。庄未央:
王琳眼疾,很少看手机,刚才点开此群,撞上宝康住院信息,先问安。之后爬楼,知道你父亲早逝,但一直不敢询问原因。我9岁那年,父亲挨批受审查,母亲天天以泪洗面,担心父亲挺不住,会离我们而去,我痛哭过后,一边安慰母亲照顾弟弟,一边想方设法找到父亲单独隔离的地方,隔窗与他拉家常,天天都去。后来父亲被转移到三楼(那房间临街),我们父女俩就把要说的话写在纸上,包上小石子,扔上扔下。孩儿时的这种经历让人变得铁石心肠,很少流泪,看了你的文章,鼻子还是酸酸的。王琳:你好厉害!我那时一点都不知道灾难会降临头上。
樊诗序:
未央厉害,你比王琳还小,居然能这么做。庄未央:我也不知道那时为何会那样做。
樊诗序王琳张玲燕:
未央以前听你约略说起父亲当年曾遭厄运,但第一次听你详说父女俩隔窗谈心励志,怪不得你有如此强大的内心世界,敬佩!庄未央:
凌凌逼岀来的。方一新:才上来,看了王琳的文章和各位的留言,震惊王琳竟有这么一个童年!仅仅十岁时,父亲就因不堪批斗凌辱而跳江自尽,而后自己和弟弟又不得不与母亲离别。幸好,王琳有奶奶的贴心抚养,姑妈和大舅等亲人的接济;幸好有同学、闺蜜的帮助、开导,关键时刻的据理力争;幸好有老师的赏识和启蒙,等等,总之,这些都是不幸中的大幸。当然,更主要的是王琳自己的坚持不懈,自强不息,最终考上大学,告慰英年早逝的父亲。通篇文章跌宕起伏,环环相扣,就像布拉兄所说,“是长篇连续剧极好的素材”。
王琳说,她是受到仕忠兄的感染,才想着把这段往事写出来,哪怕只给孙女看也应该写。我想到的是,是谁把“时代的一粒灰(说得真轻巧!)”肆无忌惮地洒在王琳和家人头上的?造成这类无数人间悲剧的罪魁祸首及其帮凶被追究、问责了没有?为何没有国家赔偿?这类事以后还会不会发生?须知还有不少人对当年的疯狂和残暴津津乐道,而现在的八零、九零和零零后则对此毫无体会。所以,应该由作家或王琳自己把这段经历写出来、拍出来(像《人世间》),教育后代,警醒世人。
韩兆铭:我的舅舅温文儒雅,言谈举止让人如沐春风,为当地百姓做了一些好事。49年后虽被定为“历史反革命”,但冠庄群众没有一点为难他,甚至还有点保护他的意思。可见百姓淳朴并有正义感的。到文革时,潘天寿被押到冠庄批斗时,在当地是吃了苦头的。世风不古,江河日下,令人叹息深思。家乡的批斗和伤害,对潘先生打击是致命的,回到杭州后就一病不起。他的学生告诉我,潘先生的身体一直是硬朗的,感冒了就吃个药片睡一觉就好了,所以自许天寿。从绘画和书法讲,潘先生还有很多设想没有实现,70余岁就含怨而逝,岂不惜哉!天妒其才乎?
沈澜:大学里就听王琳讲过一点父亲的事,今天读到这么详尽的回溯,更是不胜唏嘘。历史的伤痕是永远的痛。所幸一直王琳对生活保有最大的善意,对人对事宽容真诚积极。我和她一组,总得到她的呵护。毕业后和王琳老樊相聚也是特别开心的事,我回国大家聚餐或是去他们家最是无拘无束。在美国时和他俩通话也是美好回忆,他俩无论谁接电话,讲完总要让另一个讲上几句,夫唱妇随、笑口常开、其乐融融。[拥抱][玫瑰]。
陈建华:庄未央还有这么段经历啊?大学四年没什么交往,脑海中只留着你表演芭蕾独舞的形象,小巧玲珑、身轻如燕。毕业纪念冊让你题词,你略一斟酌,写了八个字:“小小儿郎,不知忧伤!”我纳闷:我去,这口气该有多沧桑!四十年过去,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了[捂脸][憨笑][憨笑]
尚建:在友情群短短数月,同学间彼此的了解远远胜过同窗四年。和王琳、未央同寝室,那时也不知道她们都有那般童年经历。如今细读她们的故事,很是感慨!一个时代的过错,给那么多人心底埋下无尽的泪与痛。
王琳文中细说了舅舅姑姑们对他们姐弟的帮助和爱。尤其是姑姑除了生活还给学习费用,这是极有爱心和远见的姑姑!这每月2的学习费用还让王琳从小就有了助人为乐的爱心。
当年的未央寡言,笑起来常常是矜持的。这必定与童年经历有关。未央不仅善舞,体育课时还表演过武术。架势极有范。当时我看了很惊讶,舞蹈和武术都那么在行,真是才华出众!
贺雪飞:与尚建和王琳两位姐姐同窗同屋几年,看了她们的追忆,才知道她们亲历过那个时代如此真实的“人世间”,那些悲欢离合、那些酸甜苦辣、那些人情冷暖,都令人泪目,但也许正是这些经历,她们才成为了我们所熟悉的“好人”。
王琳是我大学里紧紧“跟随”、毕业后从未断过联系的好伙伴。虽然我们不是同一个组,但是很多校内外活动我们经常在一起,诸如去红太阳看展,去胜利剧院看电影,杭州剧院看浙江歌舞团叶彩华的演唱等等,也包括提前从课堂逃出来一起奔赴食堂。她是个大个儿,无论去哪里,为了保持与她“齐头并进”,我总是一路小跑,久而久之,我走路也变成大步流星,后来很多人对我小小个儿走路飞快有点惊讶,其实都是跟王琳“跑”出来的。[破涕为笑]。
王琳为人真诚善良,心胸宽广,特别善解人意,乐于助人。给我印象最深的是,王琳是一个耐心、宽厚的倾听者,无论对方说什么,她都会一脸真诚地听着,哪怕观点不同(其实她是一个非常有见地的人,很少人云亦云),她也是先听完,然后再以谦逊的口吻一起探讨,从不让人尴尬。她说话不急不慢,徐徐道来,而且始终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,让人倍感温暖。
王琳:谢谢各位同学的共鸣共情。孙女睡了,我才能从容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