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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瓣书香李谦增丨石老阅尽沧桑,惋惜人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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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老阅尽沧桑,惋惜人心叵测

文/李谦增

石老他们当天给凤仙瞧了病,因为路途遥远来趟不易,一次就抓了七副中药,张神医一再叮咛:药吃完再来,此病恢复慢,需长医久治,快则半年六月,慢则一年有余。不但要求药物治疗,更重要的是精神疏导调理,让病人少生忧虑,保持乐观舒畅的心态。

石老一行走出风陵渡镇,太阳已一杆多高。六月天的骄阳,早上照在人身上就觉得火烧火燎,好在出镇不远,他们就踏上了杨柳遮蔽的绿荫大道。只见李队一挥长鞭,空中一声甩响“叭”,那匹“踏雪无痕”的骏马打了个响鼻,快速地踏上了归途……

时间过得真快,来年又是春。东村的村社干部进行了空前的大换届,除了老支书,所有从土改走来的老干部都退了下来,石老也不例外。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退出了历史舞台,新一代红色接班人应了上去,在东村天翻地覆的历史上浓墨重彩的画上了一笔。

这年初春,县、社、队三干会如期召开。三干会是学习总结大会,也是一个表彰先进的大会,更是一次鼓舞人心的大会。为了领会三干会精神,续写新篇章,东村新任领导班子组织群众学习有关文件,希望广大社员群众振作精神,凝神聚气,形成合力,心无旁骛,鼓足干劲,力争上游,一如既往,续谱东村农业生产的新气象。

每年如此,农业的春天,设计师描绘了一副美丽的山水图画,让百姓们忘乎所以,群情激昂。一阵风后,又恢复了固有的套路,依旧是铁锨撅头的碰撞,依旧是犁耧耙耱的经纬,依旧是面朝*土的挣扎,车还是那个车,山还是那个山,河水依旧流过了那个湾,老牛拉套还是那么的艰,山村的夜里,猫头鹰的叫声还是那么的惨……只有三干会归来的代表,闲聊起与会期间的生活不同往年。三干会杀了几只羊,鲜嫩的羊肉油腻悬浮的汤,谝的人口角流油,社员们听得津津有味,那诱人的羹肴弥漫着整个工地。社员们一边干活,一边咽着口水,不由饥肠辘辘,有点望梅止渴的感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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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老活到六十多岁了,几乎没有吃过羊肉。自己当干部那会,不管开什么会,县上也罢公社也罢,从来没有这么大吃大喝过。每次接到会议通知,内容写的简明扼要:自带干粮,风雨无阻,按时参加会议。石老们每次接到会议通知,不管路途有多么遥远,高卷裤口,风尘仆仆,乘坐11号汽车,非特殊原因无一缺席,他们知道,自己是人民的公仆。有时自带碗筷,也不过是开水泡馍,自讨方便,从来就没有吃过顿“官”饭,更谈不上“羊肉泡馍”了。石老甚至后悔自己退的太早了,耽搁了今年三干会的“羊肉泡馍”。

说起羊肉,石老还真吃过一回,还真回味那吃到羊肉的味道。那是他年轻的时候去他舅家,他觉得那次的味道比三干会上的味道还美,那是一顿饱三天的味道。

那年八月十五,石老给他舅家送节。石老有三个舅,逢年过节必去不可。那时候的生活可怜,自幼没有了父母,两个弟弟还要他照管。那时吃粮都紧,石老去舅家不愿带着两个弟弟,他怕被别人误解像讨饭一样。到了舅家,吃饭不是他大舅家就是他二舅家,很少在他三舅家吃饭。他三舅和他年一年二,再说他三妗子那人比较奸诈,常常收礼不待客,做事抠门小气,吝啬有名。大妗子诚实厚道,二妗子厚道诚实,都很疼爱外甥。逢年过节,不管外甥来拿什么礼当,从没嫌弃过,也知道娃日子过得艰难。在石老心里,大舅、二舅、三舅都是俺舅,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,石老不嫌贫爱富,三个舅一视同仁。八月十二那天,他觉得给舅家送节的日子不能再拖了,他去了镇上包了三份油糕,每份四个,让卖家用麻纸包裹好,装进褡裢,去给他舅家送节。

石老先去大舅家,大舅没在,石老待了会起身又去二舅家,大妗子把石老送出门外,一再叮咛:“老石(舅家人把石老叫老石,意思是老实),我娃一会过来吃饭!”

“大妗子,你甭管了,我在二舅家吃!”

石老刚进门,二舅正在院子里劈柴。石老从肩头取下褡裢,二妗子笑盈盈地走过来接着:“哎呀!我娃来了,快!到屋里坐。”

石老递过褡裢,从二舅手里接过劈斧:“舅你歇着,我来劈!”

一会工夫,石老就把那一大垛柴火劈完了。

石老和二舅来到堂屋,一边喝茶一边唠起了家常。二妗子在院子里抱了些柴火准备做饭了。

这时,二舅家的小表妹蹦蹦跳跳地从院子里窜了进来,一进门就拉着二舅的手嚷嚷着,说村东头有家人过节杀了只羊让二舅去割羊肉吃。二舅看看石老,微微一笑,显得有点尴尬:“你看,吃啥羊肉,你妗子是善人,葱韭蒜菜不沾,更不要说吃羊肉了!”

石老心里明白,二舅这么说也是故意搪塞,其实二舅家的日子过得紧巴巴,还谈不上过节吃顿羊肉,再说,羊肉很贵的。

小表妹嚷嚷道:“我刚都看到了,我三娘都割了羊肉……”

可能是二舅囊中羞涩,没有答应小表妹去割羊肉吃。石老心想给二舅割点羊肉,可手伸进自己的衣兜,摸了又摸,身无分文……

石老也想吃回羊肉,琢磨着多年来没在三舅家吃饭,三妗子刚刚割的鲜羊肉,今年不妨去三舅家吃饭。不知是羊肉的诱惑还是石老有了戏谑的心,坐了一会,给二舅留下一份油糕,执意要去三舅家。

石老一踏进三舅家的门,就听见三妗子在厨房刀剁馅子的声响。石老心想,三舅家今中午肯定是羊肉馅的饺子。三妗子听到院门“吱呀”一响和院子里“沙、沙、沙……”的脚步声,急忙停下了手中剁肉的刀,身着围裙从厨房里走了出来,一看是石老含笑迎了上去:“我当是谁呢!半年是老石(舅家人叫老石)来了。”说着撩起了门帘,石老背着褡裢一躬身,径直走了进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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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舅家的堂屋收拾的干干净净,黑油漆的大柜程亮发光,两旁各放着一把红漆的靠背椅子,午后的太阳从窗户斜倾着射进堂屋,窗明几净,石老顿觉舒适宽敞。石老从肩头取下褡裢,放在柜盖上,然后回头问道:“碎妗子,我碎舅人呢?”

“刚还在家里,肯定去村里转悠去了,甭管他,你先喝茶!”说着三妗子把茶递了过来。

石老和三舅、三妗子年龄不差上下,三舅不在家,他一个大男人和碎妗子坐在一起,东拉西扯了一阵,总觉得很不自然,有些拘束。三妗子坐在一旁,一再劝石老喝茶,却不提及做饭的事。石老肚子已开始咕噜噜了,心想:今个三舅不回来,弄不好这饭还混不上了。心里开始后悔不该离开了二舅家,想吃羊肉恐怕连羊肉汤都喝不到。正在这时,院门响了,传来了半导体收音机的声音。三舅有一台半导体收音机,还是前几年一位下放知青回城时送给他的,挺时髦!三舅当它是宝,随身携带。

三舅回来已是大饭时,估计饭都做好了,进门就能端上碗。走进堂屋,见外甥来了,以为老婆和石老都吃过了,一问还没做。人常说:甥舅一门亲,打断骨头连着筋。急忙督促老婆快去做饭。

三妗子看石老没走的意思,心疼今中午的羊肉饺子。

不一会羊肉饺子端上来了,石老在心里佩服三妗子做饭干练利索。三舅忙招呼石老:“老石(舅家人这样称呼),趁热快点吃吧!”三舅知道外甥的家境,平时也吃不上这羊肉饺子。石老风卷残云,狼吞虎咽,三舅一碗还没吃完,石老已吃了两碗,忧心放下碗筷,肚子觉得还欠点。三舅看出他的意思,朝门外面喊道:“掌柜的,进来给老石盛饭!”

三妗子一边往进走,一边心里嘟囔:老石吃得这么多!

三妗子把第三碗端上来,石老看碗里有了面片子,知道把三妗子吃脱了,也吃心疼了。

石老美餐一顿,走出三舅家门时已太阳偏西。农村的街道,茶余饭后,总有一些聚在一起闲聊的人。男女老少说长道短,说三道四,有人看到石老就高声招呼:“石老,哎呀!啥时来你舅家的?吃了没有?”

石老抿嘴一笑:“蹭啦!这回蹭美啦!蹭了三哈,把我碎妗子蹭疼啦!”石老把吃叫“蹭”。

没想到碎妗子在后面送他,三妗子红着脸说道:“老石,这*娃你胡说啥哩!”把街坊邻居惹得“哈哈”大笑……

在石老看来,羊肉固然好吃,但要分清场合。他认为在这温饱尚未自安的年代,三干会上吃羊肉是胡闹,属于不正之风,损坏了*的干部在人民群众中的形象。我们是人民的公仆,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应尽的职责。干部嘛!就应该和他们当初一样,两袖清风,不搞特殊化,开会自带干粮连饭包,不多花集体和人民的一分血汗钱……一个从旧社会走来老实巴交的庄汉人,能有这样的觉悟确实发人深省。

那年夏粮欠收,秋粮不济,东村三百多口人把越冬的口粮死盯在十几亩红苕地里。那年后季新添婴儿的口粮,都用红苕垫付分配,之后乡里人把这些娃叫“红苕娃”。

那年“霜降”过后,生产队安排把红苕藤割归生产队牲口的越冬粮草,晾晒在饲养室的土墙上。于是,一场刨红苕、分红苕的全民战争在东村打响。男女老少齐上阵,每天天麻麻亮就上了工,男劳力刨,女人和孩子们在后面摘根拾掇成一堆一堆。孩子们吃口带泥土的红苕,还要偷偷地别让队长看见。每天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,保管员扛来大秤,开始家家户户分红苕,分越冬的口粮。

“霜降”过后,天气有了早晚,太阳落山,冷风嗖嗖,带孩子的社员都盼着早点分到红苕回家,难免你争我抢,常常因插队吵闹。正因为这样,之后却隐下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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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到太阳落山的时候,那位老支书就披着他那件诉苦的烂棉袄,出现在收工的场合,用他那洪亮的、高姿态的声音喊到:“所有村委会、队委会的干部都往后站,这么冷的天,先给社员群众分……”

在场的社员群众们常常被老支书处处为群众着想的高尚品德所感动,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。

生活就是这样,人们看到的往往是事情的表面,当你在感激中还没有苏醒的时候,你的感激之心竟然是那么幼稚天真,可爱的像刚刚降生的婴儿……

社员们分到了红苕,一个个、一户户都走了。大田里就剩下了干部和他们的家属,没分完的红苕一堆堆不少,保管员那杆黑心的秤早没了准星。

有人说:动手装吧!人尽其力,物尽其能。能拉多少就拉多少,不用秤了……

年7月2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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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:李谦增,男,陕西富平人,一生酷爱诗词,不断励志。曾有诗词四首选登《新歌荟萃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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