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默言
这几天不知怎么了,晚上睡觉老是梦见逝去的老屋。梦中看到老屋的土墙、窑洞,安静而平和,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。老屋生活的点点滴滴,如影片播放一般在我脑海中翻腾。
我的老家位于市区东郊卧龙寺高坡半塬一个叫二甲村“烧香台”的地方,那一块贴着崖顶并排住了10多户人家。我家的老屋在靠西的第3家,院子的东边是三间土木结构的半大厦房,北边靠崖有3孔窑洞,南边有2间土柸房,西边是相邻的几间厦房遮挡,院子足有1亩多地,西院墙有1棵杏树很茂盛,街门在东南边,院子外边靠西边扎有猪圈、厕所,然后在南边有一条东西贯通的土路,路南还有一块地方有半亩地大,用来堆放柴草、粪堆,还有不少野生的槐树、桐树,夏天的时候出来在树下乘凉。
上世纪六十年代初,我就是在这老屋的半面厦房中出生的。老房子坐东朝西,3间中间一个过道,南北两边各1个卧室,盘有2个土炕,木门木窗,2个屋子各有一个老式木柜木箱,土墙土地,屋楼是木板定制,上面堆放着粮食和农具,外面的房沿台靠近滴水处倒立着贴了一排砖,台沿上面全用土夯实。
北边齐刷刷的崖面下并排的3孔窑洞,中间的是灶房,西边的放柴草,东边的住人。
南边的2间土坯房年久失修,破旧不堪,经常漏雨,平常也不住人,放些杂物而已。
在我们关中西府农村,上世纪五、六、七十年代,人们住的多是土屋。这种房屋结构简单,黄土夯实的地基,再用土坯胡基掺着麦草的泥巴踹在一起,直垒而上,四面而起,是要用掉很多土方和麦草的,上好两座横梁,搭上木基,糊上泥巴,再盖上青瓦,这样一座房子便建成了。人们常说的陕西有“十大怪”,房子半面盖,指的就是这种土木结构的厦房。这种土房土屋比较原始简易,占地面积少,最大的好处通风向阳,冬暖夏凉。虽然看上去显得不洋气,但住在里面十分舒服。
我家的这个老屋,我的奶奶住过、父母住过,我们姐弟6个住了,在土屋里生、在土屋里长,伴随我一生20多年。儿时最天真烂漫的时光、最幸福美好的日子都是在家乡的这所老屋里度过的。春天看着窗外的春暧花开;夏天,看着窗外的沥沥细雨,秋天,看着窗外的果实一天天变红;冬天,看着窗外漫天飘着大雪,屋檐下挂着冰凌,窗上贴满了冰花。
记忆中的老屋是美好的,给了我太多太多的温暖,太多太多的伤感。天晴时,缕缕阳光穿透屋子映在地板上,像金灿灿闪光的元宝;下雨时,绵绵雨丝侵袭瓦缝飘进屋子,沾到脸上凉幽幽的。冬天刮风时,呼啸的北风从门缝里钻进来,冷得让人直打颤。那时候经常没电,只有油灯,到了夜晚漆黑一片,八九点就上炕睡觉。
我们一大家人就这样在那座老屋里生活了四五十年,白天黑夜、睡觉吃饭都在那里。夏天溜着光席睡,冬天钻在暖暖的被窝里不想出来,尤其父母住的火坑屋里最是热闹,大人孩子八九个,满满一屋,人多,地方小,站的、蹲的、坐的什么姿势都有。吃个饭端着个碗还跑来跑去,门槛上、石礅上、台沿上就要占个好位置,你挤挤我,我推推你,叽叽喳喳,孩子之间打槌闹仗避免不了,经常招来大人的一通训斥。遇到逢年过节,老屋窗棂上糊上一层白纸,贴上剪花,全家人从四面八方赶回土屋,欢聚一堂,其乐融融,好不热闹!
除了老屋厦房,北边崖下窑洞里灶房靠外边也盘有一个土炕,连着烧火做饭的火眼,最具烟火气息,长年飘溢着饭菜的清香。一口陈旧的老水缸,养育着满堂儿女。那时我们时常还在睡梦中,母亲就早早起来在灶台边不停地忙活,给我们准备吃食。柴湿烟大,满屋子青烟缭绕,熏的眼泪直流。
时至今日,我还会时常想起灶房那破碎的瓷油罐,烧水做饭用的大黑老锅,母亲拉风箱烧火做饭的情景。浮现在我眼前还有老屋中那个不知道已有多少年的老式方柜、长木红箱、织布机。那个时候,农村生活普遍艰苦,家里有啥好吃的东西,母亲总是藏在这个大方柜里,等我姊妹六个都在家时拿出来分着吃,大方柜成了那时家里我最惦记的东西……
弹指一挥间,四十多年过去了,老屋早已不存在了,老家中间经过几次搬迁,前些年经过城市改造,农村的旧房全部拆迁了。我们姐弟6人也已成家立业,子孙满堂,现都住上洋洋气气的楼房,过上了城市人幸福安康的生活,别提有多高兴了!
如今的我,已经60岁了,离开老宅也有40多年了;但对于老屋,始终有种特殊的情感,让人难以忘怀,毕竟那是我出生成长的地方。老房子陪我度过人生最美好的时光,是一个难以割舍的情怀,是唯一让我一直怀念的地方。
故乡的老屋,封存着往事,安放着乡愁。每次回老家到坡上给父亲上坟,我都会回以前老屋的地方看看,尽管老屋的房子已不复存在了,那3孔窑洞2孔尚在,有1孔我小时候住过的窑洞被雨水冲塌了。站在院子里,以前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放映着。我爱老家的院落,那里的一草一木都见证着我的快乐成长,那里的一砖一瓦都记录着四季的风雨和时代的变迁!
家里的老屋,古朴而厚重,简朴而宁静,悠久而亲切,让人魂牵梦萦。它承载了我童年和少年酸甜苦辣,记载着我简单而又快乐的生活。心心念念的老屋,是我抹不去的情怀,是我人生中不老的回忆。
壹点号当代散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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